我和姚婉清结婚二十年,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。
那天下午,她把遗嘱放在我面前。上面写着,她想和青梅竹马的顾言之合葬。
"你是我凌轩的妻子,只能葬在凌家。"我强压着怒火。
她不争辩,只是沉默。
我用尽了所有办法,她依然不为所动。直到第三天,看着她抱着那个人的照片默默流泪,我突然觉得很累。
或许,是时候放过她,也放过自己了。
"姚婉清,我们离婚吧。"
她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,轻轻点头:"好。"
那一刻,我才明白,原来她从未真正属于我。
1.
"爸,你们真的要离婚吗?"女儿小雨站在书房门口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我放下手中的茶杯,看向窗外的梧桐树。秋风萧瑟,落叶纷飞。
"小雨,有些事情,强求不来。"
"可是哥哥下个月就要结婚了,我也刚考上研究生。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......"
我没有接话。林清在卧室收拾行李的声音,清晰地传进耳朵。她订了明天最早的一班去杭州的机票。
沈墨在那里等她。
二十年来,我送她的衣服、首饰,一件都没带。只收拾着她自己的东西。看着她把那些充满回忆的物件一件件放进箱子,我的心像被细密的针扎着。
小雨想冲进去阻止,被我拦住:"她是你妈妈,尊重她的选择。"
女儿跺了跺脚,转身跑开。这孩子向来倔强,今天却异常听话。
我站在卧室门口,看着林清忙碌的背影:"杭州最近降温,把那件驼色大衣带上吧。"
"不用了。"她头也不回,"墨哥说已经给我准备好冬装。"
"我们已经决定离婚,就该把过去的一切都放下。穿着前夫的衣服去见他,不合适。"
我苦笑。是啊,现在是离婚,不是送妻子去度假。以后自有人疼她爱她,还轮得到我这个外人操心?
她收拾完行李,最后从梳妆台的暗格里取出一条玉坠。那是沈墨当年送她的定情信物,二十年来从未戴过。
此刻戴上它时,她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,眼里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彩。
看着她的侧脸,我忽然明白了这些年婚姻里那道若有若无的隔阂究竟是什么。
原来洞房花烛夜她的眼泪,不是因为离开父母的不舍,而是对另一个人的思念。
在最好的年华里,她没能嫁给最爱的人。这大概是人生最深的遗憾。
而现在,她不想带着这份遗憾进入坟墓。
"我送你去机场吧。"看着她吃力地拖着行李,我终究还是开口,"就当......告别。"
她犹豫片刻,点了点头。
2.
开车送她去机场的路上,林清坐在后排,望着窗外的秋雨。
我从后视镜里看她,熟悉的侧脸此刻却显得陌生。二十年的时光在她脸上留下了细纹,却掩不住此刻眼中的光彩。
多少次,我想问问她:这些年的婚姻到底算什么?我们建立的家庭又算什么?还有我倾注的所有真心,又该如何解释?
但最终,我什么也没说。因为她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,像个即将赴约的少女,满是雀跃和期待。
即便是我们最好的时光,她也不曾这样笑过。
到了机场,她连一声再见都没说,拖着行李箱快步离去。脚步轻快,不带一丝留恋。
看着她的背影,我突然明白:原来在她眼里,我不过是这二十年的枷锁,是她追求真爱路上的阻碍。
回到空荡荡的家,我坐在窗前的藤椅上,看着院子里那棵梧桐树。金黄的叶子随风飘落,像极了我支离破碎的心。
整整一个下午,我试图说服自己放下。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她到杭州了吗?
江南的秋雨淅淅沥沥,她会不会着凉?
她习惯江浙的菜系吗?
她会想起孩子们吗?会......想起我吗?
有时候真想给自己一巴掌。
清醒点吧!她根本不爱你。
或者说,从来就没爱过你。
你不过是沈墨的替代品罢了。
浑浑噩噩过了三天,她的朋友圈终于更新了动态。我点开的那一刻,如坠冰窟。
照片里,西湖边的江南园林里,林清穿着淡紫色旗袍,挽着沈墨的手。他们身后站着我的儿女,还有刚订婚的准儿媳。
所有人笑容灿烂,像一幅完美的全家福。
我的心被揪紧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原来这些天孩子们不是忙,而是一声不响去了杭州。
抬头看看墙上去年的全家福,才发现林清从未对着镜头真心笑过。其他人也都是公式化的表情。只有我,笑得一脸灿烂。
现在想来,何其讽刺。
颤抖着拨通女儿的电话,那边传来她兴奋的声音:"爸,你真该来杭州看看!这里太美了!"
"沈叔叔带我们逛了西湖,还去了灵隐寺......"
我没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。
正想着要不要给林清打个电话,手机突然响了。是她的号码。
"喂,清清......"
"您好,我是沈墨。"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,"清清在陪孩子们赏秋,让我代她向您报个平安。"
我攥紧了拳头。这个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男人,说话确实如传闻中一般儒雅。
"抱歉没提前告诉您孩子们要来的事。本想打招呼的,但清清说他们都长大了,不用事事都征求您的同意......"
"您不会介意吧?"
3.
我死死咬住嘴唇,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怒火。沈墨温和的语气下,藏着赤裸裸的炫耀。
深吸一口气,我尽量平静地说:"不会介意,孩子们开心就好。"
"那就好。"沈墨笑了笑,"其实我该感谢您。这些年把清清照顾得很好,她一直说您是个负责任的好丈夫。"
顿了顿,他又说:"对了,我和清清打算下周在西湖边办婚礼。如果方便的话,希望您能来参加。"
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还没来得及回答,就听见林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:
"墨哥,在和谁打电话?"
电话突然挂断了。
我瘫坐在沙发上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。秋夜的凉意从窗缝渗入,一点点侵蚀着我的心脏。
整整一天,我滴水未进。
直到深夜,手机震动了一下。是林清发来的消息:
"还没睡吗?"
我盯着那个熟悉的头像,心里五味杂陈。许久,颤抖着手指回了句:"没。"
"那就好,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。"
她的语气和从前一模一样。二十年来,每次有重要的事,她都是这样和我商量。
我冷笑着回复:"不用商量了,你想和谁结婚是你的自由。"
"不是这件事。墨哥这些年一直等我,没有成家。我想...让小雨跟我姓,也跟他认个干爹。"
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胸腔里的怒火瞬间爆发。这个女人,不仅要嫁给沈墨,还想让我的女儿改姓?
"林清!"我几乎是吼着打通了她的电话,"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二十年的夫妻感情,就这么一点都不剩了吗?"
"你非要把我的心伤透了才甘心是吗?"
她似乎早料到我会这样反应,语气依然平静:"我只是商量,不是命令。你该问问小雨的意见,她已经是成年人了,有自己的想法。"
"这些年,你管得还不够多吗?"
"不用问!"我怒吼道,"她姓江,流着的是我江家的血!要改姓,除非我死!"
说完我挂断电话,把她的号码拉进黑名单。
她还在不断打来,直到被屏蔽后才安静下来。
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,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刺骨的孤独。
第二天一早,我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进纸箱,扔到了地下室。家里再也看不到任何关于她的痕迹,心里反而轻松了些。
躺在床上想了一整晚,我终于想明白了。
人这一辈子,不能只为一段感情活着。
更不能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,把自己困在悲伤里。
我才四十五岁,正是人生的黄金时期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要好好善待自己,过出自己的精彩。
4.
我报名参加了一个摄影团,计划去云南。
年轻时就想去看看梅里雪山和香格里拉,可每次提起,林清都说那里太偏僻,路途遥远。
现在她走了,我终于可以追寻自己的梦想。
然而就在出发前一天,小雨打来电话,带着哭腔说:"爸,妈住院了!"
"医生说是胃癌晚期,最多还有半个月......"
"你快来杭州看看她吧!"
这段时间,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。但听到这个消息,心还是狠狠地抽痛了一下。
我立刻取消行程,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。
冲进医院病房时,我愣住了。
病床上躺着的是沈墨,苍白的脸上插着氧气管。林清和孩子们守在床边,一脸憔悴。
我转身就要走,林清拦住我:"等等,听我解释。"
"生病的是墨哥,不是我。让小雨骗你,是我的主意。不这样做,你不会来的......"
我冷冷地看着她:"林清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你到底想干什么?"
她突然跪了下来:"这二十年,我从没求过你什么。这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"
"墨哥时日无多,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。求你同意让小雨认他做干爹吧,让她也跟着我姓......"
原来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!
我气得发抖,可更让我心寒的是,女儿也跪了下来:
"爸,沈叔叔这些年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。他还立了遗嘱,要把一半财产给我......"
"我改个姓氏而已,又不是不认你这个爸爸......"
"现在这个年代,随母姓的多了去了......"
听着这些话,我心如刀绞。
想起小雨出生时难产,我跪在产房外整整跪了一宿。
她两岁时高烧不退,我抱着她在医院走廊里来回奔走了一整夜。
她患哮喘时,我翻山越岭找到偏方,亲手熬药喂她......
"不可能!除非我死了!"我咬牙切齿地说。
林清突然拉我到走廊拐角,眼神变得异常坚定:
"既然你这么固执,那我也不瞒你了。其实不管你同不同意,小雨都该跟着我姓。"
我浑身一震:"你什么意思?"
"还记得结婚后第一个情人节吗?我说去上海出差,其实是来杭州见墨哥。那三天......"
她从包里拿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。
我颤抖着手接过,当看到最后的结果时,眼前一黑,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。
"你...你这个毒妇......"
我捂着胸口,缓缓倒下。耳边传来她惊慌的呼喊,意识渐渐模糊。
再次睁眼时,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婚礼现场。
林清穿着白纱站在我面前,美得惊心动魄。
主持人正说着:"这对新人即将交换戒指,许下一生的诺言......"
我看着林清的眼睛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她也重生了。
下一秒,她把戒指扔在地上:"对不起,这个婚,我不想结了。"
更新时间:2024-12-19 19:37:57